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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户贷款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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贷款逾期江湖的“地下组织”:没有黑户借不到的钱

贷款江湖中有着这样一些人:

他们在银行的征信有污点,被银行拉入黑名单,不能获得贷款。

这叫“单黑”,意味着正规的贷款机构是不会给他们借钱的。

他们不仅被银行拉黑了,就连在各个借款平台也存在逾期,屡催不还钱,被多个平台拉入黑名单而借不到钱。

这叫“双黑”,意味着连那些风控不怎么严格的小额借贷、民间借贷也不待见他们。

他们基本上已经把银行、各种借款平台只要是借钱的地方都借了个遍,但是从来不还钱,凭实力借的钱,压根就没想过还。哪里有黑名单,哪里就有他们的名字。

这被称为“黑成渣”,意味着借钱的他是大爷,出借平台见了都唯恐避之不及。

这就是所谓的黑户,借钱没还而被出借方拉黑的人群。

他们有一个不同点,就是“黑”的程度不一样。

有的人走投无路才想以此来解燃眉之急;有的人得过且过以此来拆东墙补西墙;而有的人是把借钱当作工作来经营,凭实力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他们有的希望能早点上岸,而有的人却越游越远……

他们有很多共同点:

他们一直都奔波在借钱的路上,渐行渐远。

他们虽然是大多数网贷平台封杀的对象,即使被秒拒,也依然四处找口子,决不放弃。

他们不怕征信,不怕暴利催收(因为他们野蛮反催收),什么曝光通讯,什么砍头息,什么天价利息,都是浮云,撸到就是赚到。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身无分文,负债累累,似乎骗子都“看不上”。

谁还能从贷款“黑户”身上弄到钱呢?

那就是黑户贷款中介(口子中介)。

01

疫情影响,经济下行,降薪裁员,倒闭失业,物价居高不下,消费低迷……

2020年的开局,使得很多人的日子不太好过。大家搞钱的欲望似乎从来没有当下如此之强烈过。

搞钱又分很多种,比如借钱。

各种QQ群、网贷后台留言、自媒体后台留言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两个字:借款。

黑户活跃起来的背后,一个在前两年活跃的神秘而庞大的地下组织又出现了,正在将这些想上岸又缺钱的黑户引入另一个深渊。

“黑户贷款秘籍,没有借不到的钱,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2020最新黑户贷款口子,百分百秒通过,黑户最容易过的贷款。”

“逾期严重不要怕,拉黑不要怕,想要搞钱的联系我。”

百度搜索“黑户贷款”,可以搜到相关结果1220万个,其中“秒批新口子,黑户当场拿钱”的广告宣传语到处都是。

这个逾期江湖的“地下组织”再次活跃起来。

他们活跃在各种网页的广告宣传中,忙碌于各种QQ群、贴吧、微信群等社交媒体上,他们的目标就是找到有贷款需求的黑户,美其名曰帮黑户上岸,实则是送他们去更深的深渊,榨干他们“最后一分钱”。

他们就是专门做黑户贷款的口子中介。

在口子中介眼里,黑户是最有价值的,越黑越好,不黑的不要。

“前期不收任何手续费,急用钱的可以找我,二十多分钟下款,真心帮忙,不下款不收费。”

“收一批躲债的,相信我的就来,你都身无分文了,我还能骗你什么?”

口子中介经常在各种群乐此不彼地发布类似的诱人宣导口号。

他们的推广信息里,经常可以看到类似的表述——“新口子出来了,不要芝麻分,无视双黑,无视大数据,速度速度”;“更新一个黑户口子,无视双黑,无视大数据,不上征信,机审,速度搞,迟了口子就没有了……”

在外行人眼里,这看起来就是的垃圾广告,根本不会关注,真不知道天天发这些有什么用?

然而,别看他们每天就动动手指,似乎不务正业,可有人就靠这个做到了月入几十万的收入。

02

收割到底怎么实现的?钱又是如何贷到的?

如果一个借款人在某个平台上借不到钱,再到其他平台上借钱,大概率的情况依然是借不到。

如果借款人在许多平台借钱不还,恶意逃废债,被全面拉黑,所谓这种“黑成渣”的情况,正常情况也是不可能借到钱的。

那么,黑户是如何借到钱的?口子中介又是怎么从黑户上赚到钱的呢?

第一种,带领黑户专门成批次撸高炮贷款。

高炮平台的利息有多高呢?

比如在聚投诉上搜索55高炮,能看到很多条帖子。以其中一个小贷产品为例:借款本金4500,实际到帐2835,5天到期后应还4536.99元。

5天的时间,收取50%的利息。

如此高的利息,行业内都知道,这是不合法的。

一个敢出借、一个敢推广、一个敢借款。灰色地带的产业链每个角色都抱有着侥幸和欲望。

为什么如此高的利息,借款人还敢去借呢?

这也就是开头说的为什么口子中介只要黑户,越黑越好。

因为只有黑户敢借啊,反正都黑了,不介意黑上加黑,一路黑到底,或者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压根就没有“还钱”两个字。

那为什么高炮平台会把钱借给黑户呢?

一个逻辑,非黑户者谁会借如此高利息的贷款呢?他如果不黑,他还有银行、还有花呗、借呗、信用卡等可以借款的渠道,一般还不会轮到借高炮的境地。

高炮与高炮不同,想着总有一个会还钱的,10个中有2个还钱的就赚了。

黑户与黑户也不同,想着总有一个口子可以撸的,10个中撸到1个就是赚了。

口子中介也与正规中介不同,要的就是黑户,做的就是高利息。

口子中介一般注册了大批量的借款平台,成为代理。只需要在借款平台简单地注册填写资料,就可以“开工”了:代理把接入到中介平台上的贷款平台推广出去,如果有人从此入口进行注册或成功获得贷款,代理即可获得不同金额的返佣。

口子中介把自己代理的平台直接形成二维码推广出去,根据黑户“黑”的程度来匹配贷款口子。

有的口子中介同时用10多个返佣平台,因为产品更新太快了,数量越多,捡漏的概率越大,来钱也就越快。

一旦黑户借款成功,口子中介就会收到丰厚的佣金。可能是几百不等,当然,这点佣金还不够满足他们月入几十万的收入。

重点在于,黑户下款成功后,还会给中介费用,一般是贷款金额的30%-50%。

比如,一个黑户借款2000,口子中介得1000。一天做成10单,就得1万。

这是黑户和口子中介的默契,你有渠道,我有胆量,完美配合,撸到就是赚到,反正谁也没想过还钱。

一旦成功,就会让人上瘾,黑户用完了钱,很快就会回头找口子中介要新口子。

第二种,发展下线。

近几年,金融监管措施越来越严厉,很多高炮平台、高利贷交易、非法贷款等黑灰产业的产品只能暗藏到地下。

所以,它们需要更多的口子中介来帮忙“精准获客”。

当口子中介入行有了一定的时间和经验之后,就开始“收徒弟”,发展下线。从徒弟做的单子中获得的额外收入会逐渐提升比例甚至占据大头。随着徒弟数量越来越多,作为师傅的代理到最后甚至可以“躺赚”。

如果招收的黑户已经黑成煤炭,实在找不到口子可撸了。有些口子中介就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网赌。

网赌比网贷可怕多了,而且很多黑户只急需用钱,根本分不清网贷和网赌,或者根本不去分析。

网赌的推广也有发展下线的业务。有厉害的中介,在某网赌平台的当日佣金高达1.7万元,历史佣金累计超过243万元,发展直属下线161人,关联团队的总人数超10万人。

03

在这个行业里,每个角色都有见不得光的地方。所以才能聚集起来。

出借的钱可能是黑钱,借款的人也是黑户,赌博的钱也是黑钱。

有清醒的口子中介们,赚了一笔钱后就金盆洗手上岸了,陆续回到了原本的正常工作岗位中。

只有黑户们还留念于撸口子的欲望里不能自拔,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想上岸,却发现堤岸越来越远了。

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

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100多年前,马克思揭露的资本血淋淋的丑恶现象。

我想,这就是驱动以上行为的最初动力吧!

揭秘“高炮返佣”:黑户交30%服务费,多级代理疯狂捞金

返佣推广,是“网赚”项目中最常见的类型,已经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副业,甚至是事业。

在这个群体中,存在着一群特殊的人。

不同于电商等常规的推广项目,他们专门帮助贷款平台获客,并按照下款金额一定比例收取佣金。

通常情况下,他们还会“吃两头”,成功下款后,一边拿着平台的返佣,另一边还要向借款人收取手续费。

他们通过多级返佣的方式,绑定成大大小小的团队,处于上层的团队成员,可以从下级成员的佣金中抽成。

因为疫情,各行各业都受到影响,而这个群体却似乎迎来了春天。

在这个群体的掩护下,因监管趋严而转战地下的高炮平台再次冒头,而相应的,该群体也成为了直接受益者。

“黑户30个点。”做高炮返佣的中介黄风告诉消金社,如果是黑户,服务费就会高一点。

而对于被高炮返佣中介盯上的借款人来说,不仅要面临高昂的手续费,还要被收取超出一半的砍头息,真正到手里的钱寥寥无几。

高炮返佣江湖

“日赚万元不是难事”、“年赚几十、上百万不在话下”……

在一些网赚资源分享网站上,常常有人通过这样的宣传语,以招募合伙人的名义来发展下线。

来自河南的高炮返佣中介老柳,就常年混迹于此类的网赚资源分享网站,他还活跃于各种与贷款相关的聊天群和论坛中。

老柳的微信头像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正装,厚厚的镜片也没有挡住他精明的眼神,很符合金融从业者的形象特征。

在一个300余人的高炮返佣中介群中,和老柳同一风格的微信头像很多,剩下的则多用“美女”或者贷款平台作为微信头像。

“这要看你的客户资源了,佣金比例在2%~5%左右。”老柳认为,做这一行的,客户资源是最重要的,想赚钱就得会推广。

老柳给消金社提供了三份推广资料,里面详细描述了初期展业的具体操作,“最开始可以从自己身边的资源下手,比如有需求的亲人朋友,然后再通过陌拜、摆台等方式拓展客源。”

老柳提供的资料中,还列数了35种加人方式,“比如在创业论坛以0投资,高回报的帖子引诱,或者假装是租房,但以上班不方便电话的名义留微信号,弄好的话,三四百个人加你没问题。”

资料由老柳提供

他透露,相比于佣金,其实向客户收取的手续费,才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但是高炮返佣中介的群体中,却没有确定的服务费的收取标准,“可以自己衡量。”老柳告诉消金社。

“黑户30个点。”另一位做高炮返佣的中介黄风告诉消金社,如果是黑户,服务费就会高一点。

黄风主要做大额的黑户贷款,他告诉消金社,现在他手上的项目五一后可以做,“黑户7天到14天,能做20万左右。”

小额的做几单,也没有大额一单挣钱多。

黄风心知肚明,申请20万贷款,扣除服务费及其他费用后,到客户手里的所剩不多。而这也意味着,在如此短的借款周期内,客户根本无法还清贷款。

但是,这似乎已经成为黄风和客户之间的一种默契。

“征信报告,鹰之眼大数据,身份证正反面,”黄风告诉消金社,黑户贷款其实就是“包装贷”,但他却不愿过多透露包装过程,“提供资料,等着拿钱就行。”

所谓的包装贷,通常是指黑中介通过各种非法手段,将客户本身信用度进行所谓的包装和提升,以此向银行等金融机构贷款,后从中赚取差价。

下款成功后,客户最终只能拿到一点零头,却欠下银行巨额贷款。

据报道,去年十月,深圳龙岗警方打掉特大“套路贷”犯罪团伙,该团伙通过“包装贷”向银行骗贷91.5万元,逾百余名受害人(借款人)只收到4.5万元。

疫情之下,“黄风们”迎来了新的机会。

多级返佣,高炮沃土

作为连接贷款口子和客户的中介,他们在推广获客上下功夫的同时,也需要研究掌握充足的“口子”信息,并熟悉每个口子的下款技巧。

而贷款返佣平台,正好能满足他们在“口子”方面的需求。

消金社整理发现,目前市面上的贷款返佣平台很多,并且加入门槛都极低,其中大多数都可以免费注册代理,少部分只需要交纳几十块的入门费。

消金社整理

返佣的模式也都是大同小异,一般都包括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按照下款金额一定的比例返佣,第二部分是从下级代理处的抽成,第三部分是团队奖励。

以代呗为例,其宣称代理们最高能拿到16%的佣金,除了贷款佣金外,还包括4%的出师奖,2%的越级奖,以及2~10%的团队奖。

其中,出师奖和越级奖其实就是向下一级代理和下二级代理收取的抽成,而团队奖励比例,则与团队每月的业绩挂钩。

图片来源于微百谷

据观察,这些返佣平台上的“口子”也良莠不齐,“派金花多是正规的大额口子,U享圈小黑口子多。”老柳介绍说。

消金社体验发现,派金花的“口子”,包括:

银行推出的借款产品,如民生银行的民生助粒贷、民生网乐贷,富民银行的富税贷;

持牌消费金融机构产品,如中原消费金融产品;

头部平台及互联网机构的金融产品,如桔子分期、京东好借、百度有钱花等。

图片来源于派金花

U享圈则多为多高炮口子,以及高炮系列,如宁波系列、小象钱包系列、钱币币系列等等。

图片来源于U享圈

黄风解释道,不同客户资质,对应不同的系列,“其实都是高炮。”

“一个系列有很多口子,过了一个口子,通常系列里的所有口子都能过,”黄风透露,“以前是这样的,现在的高炮都不好通过。”

问及原因,黄风解释称,“撸废了。”

老柳告诉消金社,其实就是同一放贷机构的不同产品,可以理解为“不同的马甲”。

“就类似于撸贷。”一位贷超机构从业者透露,对于小额甲方来说,这种平台就等于分销,而分销基本都是有专门的团队去“拉客申请”。

他坦言,对于小额的口子,这些团队在拉人的时候一般都会告诉他们“不用还”,不仅如此,还会教授客户下款和防催收技巧。

相对之下,大额合规的甲方不太计较客户来源,因为它本身就具备筛选能力。

“因为大额平台风控严格,对客户的资质要求也比较高,”他解释到,“从客户的角度来说,正规产品的借款成本,也在可承受范围内。”

在推广返佣平台的助力下,高炮机构再次找到繁衍的沃土,纷纷开始冒头。

高炮返佣的春天?

近些年来,相关部门对高炮机构的打击力度不断加大。

自2018年以来,在兰州市公安局成功破获动物系高炮案件、云剑行动第一枪打响、“新动物系”被全链条打击等一系列行动下,高炮系列整个生态链条都遭到严重“破坏”。

不仅是高炮平台,就连实施“套路贷”资方犯罪团伙、催收团伙以及帮助“套路贷”犯罪的技术、数据支撑、支付、推广等服务商都受到重创。

一时间,高炮平台不再高调,在贷超等渠道都很难看到它们的身影,甚至转而只做“熟人生意”。

但疫情的到来,给高炮平台带来再次崛起的机会。

一方面是用户借款需求与正规金融机构风控收紧之间的矛盾加剧,失去收入来源人群“病急乱投医”;另一方面则是扫黑除恶进程搁置,让高炮平台寻得“可趁之机”。

“申请3万,到账不到14000。”一位中介在高炮返佣群中反馈,他刚刚做了一单恒易贷的客户,被扣了近17000元的。

他补充道,其中砍头息9850元,提现服务费6700元,2天到账。

在返佣中介的交流专区中,这样的例子更是不罕见:

融易贷到账1300元,借款7天,到期应还2009.1元,年化利率2844%;

宁波系列赢富万卡到账1400元,借款7天,到期应还2000.6元,年化利率2237%;

钱币币系列雷锋分期到账1100元,借款5天,到期应还2000.25元,年化利率5974%;

……

图片来源于U享圈

口子详情介绍中,更是常常标注“无视所有黑,机审无回访”等下款技巧,借款周期一般都是5-7天,宁波系的口子首次借款周期甚至只有3天。

在返佣平台的掩护下,这些高炮平台放弃曾经高调引流的方式,转而通过“人邀请人”的方式获客,增加了相关部门监控的难度。

但目前,对于高炮平台而言,通过返佣平台获客也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

自3月份以来,小融联盟、鑫融创业等贷款返佣平台接连暂停运营,来有米也因为返佣争议被投诉至第三方网站。

而且由于此类的返佣网站还具备“交入门费”、“拉人头”、“组织层级团队计酬”等特征,因此还存在被认定为“传销”的风险。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高炮的江湖也许从未消失,只是换种方式存在,只要有一丝机会,它们就会迎来自己“春天”。

注: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

一起套路贷案背后:团伙成员有警察、律师、公证人员

来源:中国青年报

谁卖了我的房子

骗子还要考试,测试他们能否区分谁更好骗。

2019年12月30日,北京一起“套路贷”案的52名被告人分别获刑。此前,主犯曾用暴力、贿赂等手段构建犯罪网络,也曾用试卷考核员工,筛选作案目标。

法律的判卷结果是红叉,公平正义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1

在老房子里,李淑惠和丈夫于泽祥生活了25年。

2009年,于泽祥第三次脑血栓发作,出现痴呆、心衰等合并症。出院后,他在妻子的照料下慢慢恢复,“能自己上楼下楼,在小区里遛弯”。

照顾老伴之余,李淑惠学跳奔放热烈的民族舞。教舞的是隔壁小区的陈英(化名),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2017年2月15日,陈英找到李淑惠,介绍北京新元盛业生物科技公司(以下简称“新元公司”)的“酵素”保健品。这不是陈英第一次推荐,“要给她一个面子”,李淑惠答应去看看。

她记得在新元公司,自己被带到董事长王淑芳的办公室。这家公司成立于2012年,产品包括“酵素浓缩液”“消化酵素”等6款。该公司官网宣称,这些酵素的推广,“将酵素从保健品级别提升到‘掌握人类生老病死的终极密码’级别”,其意义“不亚于100多年前为自由而战的辛亥革命”。

事实上,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这些自称“抗衰老、减肥、美容、治病、延命一次搞定”的产品,连保健品或药品的批准文号也查不到。

李淑惠只关心一个问题,“酵素”能不能改善便秘,董事长王淑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说不用买,用我房子抵押,免费吃产品,每个月还给我1%的利润。她说这是‘以房养老’,盘活房产证。”

听到“房子”,李淑惠一度迟疑,“我们就这一套房”。

王淑芳再三保证,陈英也“现身说法”,公司里人头攒动,李淑惠同意试试。她没有贷款渠道,王淑芳立即打了个电话,“我这儿有一个阿姨,要做房贷”,报出了李淑惠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一个叫赵文龙的小伙子来到老人家楼下,要帮老人办贷款。李淑惠两口子被他带到北京市方正公证处,签下厚厚一摞文件。

早在2015年,李淑惠的左眼就因患青光眼而失明,此后右眼视力也在不断下降,为了看清文件的内容,她几乎将眼睛贴在纸上。

“复印了8份。没跟我说具体怎么回事,不让看,内容也没跟我说。”李淑惠回忆,当时有一个人在翻文件,翻一页就指着落款处催她和老伴签,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签了什么。

出了公证处,李淑惠被带到海淀区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心办理房屋抵押手续。老两口时值400多万元的房产,抵押出270万元,打到李淑惠的账户里。3个小时后,这笔钱转到了新元公司董事长王淑芳之父王德立的账户上。

按照李淑惠和新元公司签订的合同,李淑惠以270万元购买新元酵素浓缩液产品720公斤,一年后,公司将以12%的溢价全额回购。合同还显示,“为了购买产品而贷款所产生的”的每月8.1万元利息由新元公司承担。

从2017年3月开始,李淑惠每月都会收到新元公司1%的“溢价”2.7万元。“一开始我提心吊胆的,连着打了5个月钱,我还挺高兴的。”她没有意识到,所谓贷款出借人盯上的是她的房子,王淑芳盯上的是房子抵押出的贷款。

2

到了第六个月,2017年8月19日,李淑惠接到贷款出借人的电话,问她为什么不还息。她急忙联系王淑芳,可对方“一拖再拖”。

一个星期后,李淑惠接到陈英的电话,“李姐,他们有的人房子被过户了,你去看看你的房子被过户了没有?”

李淑惠连忙叫回在外开小店的儿子于峰,两人到海淀区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心查询发现,就在两天前,她的房产被人买卖过户到一个名为刘君的人名下,她没拿到售房款。“我心说完了,房子让人给过户了,没房子了。”

几天后,当李淑惠再次前去查看资料时发现,8月29日,这套房产又被第二次过户到北京保俶贸易有限公司名下。李淑慧去新元公司找王淑芳,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中国青年报》曾于2017年7月28日以《他们为何遭遇“以房养老”骗局》为题对类似骗局进行了曝光,8月14日起,方正公证处被要求停业整顿。有关部门随即规定,60岁以上老人办理赋予强制执行力公证的时候,需要儿女陪同。

查看王淑芳与多名受害者的对话记录时,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发现,新规正中新元公司模式的要害。公司当年8月想引入新的老年购买者资金时变得困难。多名受害者曾表示,8月31日,他们看到一些放贷人来到新元公司的会所,与该公司发生纠纷,晚上10点左右,警方将王淑芳带走调查。

在方正公证处,李淑惠也见到数名有相似遭遇的老年人。“当时我们谁也不认识谁,我是新来的,就把我加到群里。”她从公证处调出部分自己曾签下的法律文书。

这其中包括一份借款合同、一份具有强制执行效力的债权文书以及一份全权委托书。受托人林国强等人可以代为办理房产买卖交易手续、网签手续、银行还款手续,代为确定房屋价格、出售房产并代收房款等,这些是她日后失去房产的关键。

“只要你签了授权委托书,做完公证以后,相当于你的房产已经陷入巨大的风险中了,当事人对这个房产基本上可以说不能再掌控了。受托人随时可以买卖房屋、过户房产了。”北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民警魏建勇在介绍案情时表示。

这些文件中,甚至有一份“财产分立”协议书,写明“该房屋全权归李淑惠所有,与于泽祥无关”。李淑惠说,她对这份协议一无所知,后来才明白,是因为交谈中公证员曾发现于泽祥痴呆、失语,没有民事行为能力。实际上,这套房产是于泽祥所在单位分配的,是二人的夫妻共同财产。

3

2018年8月21日上午10点多,李淑惠给失禁的老伴清洗衣物,开着房门通风。3个穿黑衣服的大汉进了客厅。她后来才知道,领头的人名叫万元春。

家门口还有3个人,一个人盯着她,另两个在门外换锁。李淑惠称,锁一换好,坐在轮椅上的于泽祥就被两名壮汉抬出家门,剩下4个人把她拽出门外,锁上门走了。

李淑惠赶紧报警,老两口被带到清河派出所做笔录,在派出所待了一晚。因为天凉,一位警官把自己的T恤衫送给了于泽祥。当晚,李淑惠在房间内的物品被连夜装车运走。

两人身无分文,只有两把轮椅。第二天,民警为二老买了早餐,邻居为李淑惠送来毛巾被。一出派出所,万元春等人就开着面包车远远地跟上他们。“我上哪儿他们上哪儿。”

老两口在派出所待了3个晚上,又去麦当劳餐厅待了3天。于泽祥总念叨着“回家”,第七天,李淑惠带着老伴回到小区单元门口,找来废弃纸箱,铺开休息。

住在六楼的邻居给他们送来单人床。李淑惠说:“那个时候我不能垮,我要一垮了,我老伴就完了。”

离家第十天,于泽祥发起了高烧。李淑惠鼓起勇气,敲开跟着她的面包车的门。“我说求你借我点钱,我带老伴去看病去,他问我借多少,我也没借过钱,就说你先借我2000元。”

李淑惠回忆,万元春给她拿了2000元现金。她赶紧带老伴去了附近的北京市社会福利医院,当天,医生下了《病重通知书》。经抢救,于泽祥的命保住了。靠着亲戚朋友的接济,李淑惠陪老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10月初,李淑惠带于泽祥出院回家。令她意外的是,房门开着。“里头没有动静,我推开门偷偷看,屋里没人,就是大脚印子、烟屁股,家具什么的都没有了。”

她连忙给派出所打电话:“现在我那房子没人,我们能不能住进去?”接线民警告诉她:“你赶紧住进去,房子是你的,你早该住。”

后来她才知道,房门之所以开着,是“法官带人来看房了”。相关法律文书显示,2017年9月,该房产被北京保俶贸易有限公司抵押给程某,后程某起诉该公司欠款,该公司未履行法院判决,海淀区人民法院将该房屋拍卖。“贴了一个通知,让我10天之内腾房。”

“居委会大会、小会,拿我当反面教材,邻居躲着我。”李淑惠瘦了10斤,一度想去天台结束生命。但半天找不到上去的路,大哭一场。“我哭明白了,我要走了,我老伴怎么办。”

她打起精神维权,在其他受害者的帮助下,李淑惠从办案单位获得了刑事案件的相关证明,向海淀法院提出执行异议。接到材料后,法院裁定中止该房屋的法拍执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最后一个“套”,没有锁住她。

2019年2月,于泽祥去世了。李淑惠感到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奔走于公安机关、检察院、公证处之间时,没有照顾好他。

4

2018年9月27日,随着警方的收网,给李淑惠等被害人设下圈套的团伙被抓获归案。

设套的人叫林国彬,是北京京晟嘉汇投资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京广金融服务外包公司实际控制人,此前曾做过房产中介公司的业务员。

凭借对房产中介业务的熟悉,林国彬利用专业知识和行业经验培养了一支近百人的团队。这些人懂房产过户、公证委托,团伙中有律师和警察,甚至还搞过虚假诉讼。

警方查明,2013年起,林国彬团伙开始利用类似套路犯罪。被害人中既有像李淑惠一样筹资购买保健品的老人,也有落入艺术品拍卖骗局的老人、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的中年人。

设套的人一开始就精挑细选物色作案目标。

“第一个目标就是老年人,60到90岁。第二,这个老年人一般是要有房的。”办案民警杨应达介绍。

在实际操作中,他们会避开亲属在公检法机关工作的人。在京广金融服务外包公司一份员工考核的试卷中,有这样一道填空题:“哪些人群属于限制贷款人群?”标准答案是“黑户、公检法、福建人、高危行业”。

选好作案目标后,这个犯罪团伙通过各种诱饵,引诱有资金需求的老人入套。

“大部分被害人想对外投资,手里没有资金,这个时候就有人来了,说您手里不是有房子吗,您的房子就是钱,您可以抵押房子。”北京市公安局朝阳分局民警张钧介绍。

此时,被害人会被林国彬团伙带到公证处,签署一系列法律文书,并由公证员进行公证。包括李淑惠签署的借款合同、具有强制执行效力的债权文书及房屋买卖的全权委托书等。

事实上,我国物权法第186条和担保法第40条都有关于禁止流押的规定。抵押房产借款时,借款人即使不能按时还款,出借人也不能直接取得房产,而应通过法院诉讼来获得。然而,通过在公证处获得的上述法律文书,林国彬团伙绕过法律的禁区。

在林国彬公司,警方发现部分被害人签署的空白文书,文书称:“如未按约定还款自愿放弃该房产及房产内所有物品的所有权和使用权,包括但不限于门、窗、家具、电器。”

一旦被害人签下这些文件,林国彬团伙就找机会制造违约,一些人在约定的还款时间甚至找不到出借人。“电话刚开始关机,后来就停机,一查,房子被过户了。”

为了过户老人的房产,林国彬团伙专门成立了5家空壳公司,李淑惠遭遇的北京保俶贸易有限公司就在其中。团伙成员拿着被害人签署并经过公证的委托书,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过户房产。过户后,或是通过房产中介出售房屋,或是把房屋低价抛售给其他小额贷公司,甚至通过虚假诉讼,以借款人不能还款为名,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以此处置房产并占有房屋的差价。

将房产变现的过程中,他们用暴力手段进行清房,造成一些人无家可归。为了逃避法律制裁,团伙当中负责清房的万元春等人,表面上与公司毫无关系,但他们在私下形成相对固定的利益链。每到清房环节,这些人替林国彬出面完成。

“他为了规避打击,尽可能地使这些涉恶因素的犯罪跟公司剥离开。”北京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副总队长朱峰在接受《北京时间》采访时表示,“套路贷涉黑涉恶犯罪,与传统的黑恶势力犯罪相比有很大的区别,从林国彬这个案件我们可以看出,他是通过注册合法的公司,有不同的部门正常运营,有实体,一般老百姓很难从表现形式上予以识破。”

林国彬在讯问过程中一度辩称:“他们找了我们,跟我们借钱,拿房屋作抵押,那肯定是说白了,你不还钱我们就卖房子,这都说好了的。我认为我挺冤的。”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三分院检察官孙振宇说:“民间借贷,出借人获取的是借款人支付的利息,但是林国彬真正的赢利点是在于出售别人房屋获得的巨大的价值,欺骗被害人签订这些合同,并且利用这些合同,擅自过户他人房产,这就是他跟正常的民间借贷巨大的区别。”

2019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联合印发了《关于办理“套路贷”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指出,“套路贷”是对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假借民间借贷之名,诱使或迫使被害人签订“借贷”或变相“借贷”“抵押”“担保”等相关协议,通过虚增借贷金额、恶意制造违约、肆意认定违约、毁匿还款证据等方式形成虚假债权债务,并借助诉讼、仲裁、公证或者采用暴力、威胁以及其他手段非法占有被害人财物的相关违法犯罪活动的概括性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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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彬团伙的“军师”、律师李春杰,2016年11月起担任京广金融服务外包公司的法律顾问,在此期间,他为林国彬拟定和完善了受害人签署的法律文书。

李春杰的另一项工作就是出庭应诉。老人被清房后,林国彬团伙面临大量诉讼。为多位被害人代理民事案件的律师齐正记得,在法庭上,即使面对这些无助的老人,李春杰也多次作了虚假陈述,欺骗法庭。

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三分院检察官孙振宇说:“他作为律师,大量参与诉讼,通过卷宗我们可以看到,被害人陈述过,他们如何在公证环节被欺骗,作为一个律师,李春杰了解所有的法律规定,也看到林国彬公司的所作所为,依然提供帮助,不仅仅是诈骗的共犯,也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属于积极参加者。”

团伙的另一成员、北京市公安局某分局一警长,2016年10月以人民币70万元入股林国彬的京广金服公司,占股7%,并按照比例分红。他用电子钥匙进入公安内网,查询个人信息,以此来判断是否利于清房。

在林国彬组建的名为“司令部”的微信群里,清房人和老人发生纠纷报警时,这位警长曾发语音提示处理这种纠纷的方法:“反正这种情况就死活不能让他们再进去住,派出所如果要是再说‘不让他们进去容易出危险’这种话,那你说,我有解决办法,我给他们租房子,给他们开宾馆,他们不去能赖我吗?不行你就处理我,你又处理不了我,只能让他们上法院告我。”

问题的另一环节出在公证处。“林国彬能够把所有犯罪行为合法化,应该说公证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帮助作用。”孙振宇说。

实际上,有公证员助理在办理公证的过程中,发现办理此类公证,存在着重大风险,并将此情况向方正公证处四部的部长王纯进行了汇报。但王纯为了个人利益及部门利益,明确要求助理不要详细告知,以免出现客户流失的情况。

王纯作为北京方正公证处公证四部的部长,最早的提成是收费的25%,后来拿部门业务量13%-15%的提成。证据显示,仅2016年,他的收入就达到190.7万元。其他公证员的工资收入全部与业务量挂钩,比如公证员杨某的奖金为个人办证收费的10%。

逢年过节,公证四部的公证员都会收到林国彬等人送来的购物卡、茶叶等礼品。警方还在银行流水中发现了部分公证员与他们存在资金上的往来。

“他们知道如果告知明确了,所有的被害人就不会签订这些合同,不会签订这些合同就无法进行公证,他们所有公证费用的来源就会消失掉,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即使明知林国彬这些人实施套路贷的犯罪会造成被害人财产的损失,但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依然签署这些公证书。”孙振宇介绍。

上述《意见》也明确指出,明知他人实施“套路贷”犯罪,协助办理公证的,以相关犯罪的共犯论处。

2019年12月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52名被告人分别获刑。

法院审理查明,该团伙以办理房屋抵押贷款为名,诱骗被害人在公证处办理赋予借款合同强制执行效力、售房委托、抵押解押委托公证,恶意制造违约事项,利用公证书将被害人房产擅自过户至该组织控制之下。继而采用暴力、威胁及其他“软暴力”手段非法侵占被害人房产,通过向第三人出售或采用虚假诉讼等方式,将骗取的房屋处置变现,共骗取包括李淑惠在内的68名被害人的70套房屋,造成经济损失1.78亿余元。

法院最终对被告人林国彬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诈骗罪、寻衅滋事罪、虚假诉讼罪、敲诈勒索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其余51名被告人中有11人被判处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9人被判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林国彬黑社会犯罪组织最大的社会危害性,以及区别于以往的显著特征是,组织拉拢具有专业法律知识的律师民警加入该组织,公证员为该组织违法犯罪活动提供帮助,破坏了社会诚信与国家法制建设。”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法官马新健说。

副院长辛尚民表示,会尽可能地为受害人追回房产或挽回损失,保护老百姓的合法权益。

“现在我老伴走了快一年了,这房子也快有信儿了,我就好好活着。我活着,我儿子他就有个依靠,多大也有个妈好。”案件宣判时,李淑惠曾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说。

几个月后,她身体状况好转,体重回升,说话也气足了。新冠疫情耽搁了法院执行的进展,她期盼着,被套路走的房产早点回到自己名下。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刘言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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