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中介市场暗潮涌动：“美化”财报数据 伪造贸易背景

本报记者慈玉鹏张荣旺北京报道

尽管国家相关部门纷纷出台政策、银行等金融机构加大支持力度，但仍有不少企业因为自身资质等因素而无法直接获得银行贷款，而贷款中介是这些企业寻求资金的出路之一。

多位贷款中介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受疫情影响，企业对资金的需求增多，近日生意多了起来。

而除去正常推介业务外，这其中也暗藏诸多违规操作。部分从业者甚至铤而走险，为帮助企业获得贷款，采用一系列“包装”，例如伪造贸易背景、流水、甚至是银行授信函等，将银行、融资企业及自身均置于风险之中。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副院长赵锡军表示：“贷款中介有传递信息的价值，但必须在合法合规下操作。”记者采访了解到，贷款中介市场客户多为中小企业，银行应加强审核贷款中介提供客户的相关材料，加强现场审核工作，此外还应疏通融资渠道，通过金融科技降低成本，采用破解首贷等方式，建立有效渠道解决中小企业资金困境。

不需要资质

身在武汉，不少人还没有正式复工，但刘阳（化名）已经忙碌起来。刘阳的工作比较特殊，他是一名贷款中介。几年前从银行出来后，刘阳就踏入了贷款中介这一行，“跟当地的银行都很熟”。如今，武汉的交通没有恢复，很多企业还未恢复运营，但刘阳接到了不少咨询贷款情况的电话。

“一方面，国家相关政策力度很大，不少银行已经开始推出降低利率、增加信贷额度等措施，另一方面，这次疫情影响下，很多企业都很缺钱，尤其是中小企业。”刘阳如是说。

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金融系教授朱武祥团队近期对995家民营企业（其中调查对象大部分是中小微企业）经营情况的调研显示，中小微企业现金流情况紧张，约85%以上的中小微企业现金流最多维持3个月内，其中近1/3的企业只能维持1个月。

来自安徽某企业的张峰（化名）常会与贷款中介打交道，他告诉记者：“每次央行放水，或者有大量资金下放的时候，贷款中介都会较为活跃，因为市场上的资金越多，他们赚钱的机会也就越多”。

天津某贷款中介人士告诉记者，疫情期间打来电话咨询贷款的企业相对多了，一些企业耽误了1个多月，资金就周转不开了，资金需求紧迫。另一位大连贷款中介人士也告诉记者，最近生意多了起来。

某国有银行相关人士告诉记者：“贷款中介公司都较为隐秘，企业名称可能是某某金融咨询公司等。”一位股份制银行人士告诉记者，贷款中介有的是个人在做，有的是企业在做，“这些企业的名称往往是某某科技公司、某某投资管理公司、某某普惠合作公司等，他们会给客户和银行搭建桥梁，帮客户办手续、做材料，摸清贷款每个环节”。

“如果贷款中介仅仅线下推荐客户，并不需要资质，相关规定也没有禁止这种行为。但是银行核心业务不能外包，银行也不能跟没有资质的机构联合放贷，客户准入、信贷审批等核心环节贷款中介不能参与。”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特聘研究员董希淼表示。

为什么企业会找贷款中介？一位贷款中介人士告诉记者，他们了解当地不同银行的要求和优劣处，可以给客户匹配合适的银行。

某城商行人士告诉记者，不少中小企业不了解贷款流程，贷款中介可以帮助他们办理手续；另外，很多中小企业达不到贷款要求，很难从银行申请到贷款，贷款中介了解银行的要求，会帮助中小企业的财报进行包装，这个过程中也可能会涉及违规操作。

“包装美化”

在刘阳看来，做这行最重要的是要有银行的关系，只要能找到客户，对接上银行把款放下来就行，有时候银行要求企业交保证金，需要具备担保资质的公司配合。“当然，除此之外，要把生意做成，往往还需帮企业客户进行包装。”

刘阳介绍说：“很多时候企业不符合银行要求，比如流水方面，向银行直接申请办理贷款很难通过审核，而如果先对企业财报数据进行包装，企业获得贷款审核通过的几率就会提高。”这种流水是如何操作的？上述城商行人士告诉记者，这种操作往往就是做假流水，比如贷款中介帮助客户找几个人，互相之间走账，这样流水额度就起来了。

一位天津的贷款中介人士告诉记者，只要客户有实体，贸易背景等他们都可以操作，比如建立虚假的买卖贸易背景等。另一位杭州贷款中介人士也告诉记者，贷款用途都可以包装，就算流入楼市也查不出来。

记者用企业主的身份与一名大连贷款中介取得联系，表示想贷款百万元以上。“适合做的是创业贷，包装后肯定够贷这个额度。”

该大连贷款中介表示，公司有渠道，跟大银行都能对接上，具体如何包装要看个人情况，房产方面、流水方面都可以操作。“来找贷款中介的客户，大多都是不能直接从银行贷到资金、资质不合格的企业。而中介有人脉、方法和渠道来解决给客户包装。”

“等款项下来后，一共会收取贷款额的7个点，相当于10000元收700元服务费。款项不下来不收费，市场上还有一些中介机构要求客户先交费或买保险的，但我们不会这样操作。”上述大连贷款中介表示，贷款可以网上传阅材料办理，需要的材料有身份证、银行卡、户口本、一寸照片，还需要一张大连手机卡、大连市座机一部。“因为银行会回访，公司有专业人员进行接听，如果客户这边自己应答的话，弄不好会被发现问题，导致前功尽弃。”

刘阳说：“一般我们会收贷款总额的3个点左右，当然也有很黑的，收贷款总额的10%或20%，但这样容易出事。”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一些贷款中介铤而走险，甚至参与骗贷。记者获得的多份材料显示，1998年毕业于安徽大学的张宏（化名）一度经营过两家文化公司，但均倒闭。此后，张宏逐渐开始参与贷款中介相关业务。从业多年，张宏已涉及多起骗贷案及金融凭证诈骗案，为了帮助企业融资，张宏曾参与过银行授信批复伪造相关事宜。其中，一起骗贷案涉案金额高达10亿元，但该案最终犯罪未遂，张宏因骗取贷款罪被判刑1年零10个月。

类似张宏这种贷款中介，往往会将银行、融资企业及自身同时陷于风险之中。其中，银行面临被骗贷的风险，而融资企业和贷款中介则面临背负刑罚的风险。

另外，上海法询金融资管研究部总经理周毅钦告诉记者：“贷款中介市场中有一种欺诈型贷款中介，将潜在客户拉进微信群，然后讲述相关操作，采取先收部分费用的形式，收割完就卷钱走人。”

信息不对称

业务需要，部分银行人士会与贷款中介建立合作关系。一位长期从事贷款中介业务的从业者表示，银行员工需要业绩，贷款中介可以提供客户，长期下来就可能建立稳定渠道。一位做零售业务的银行人士告诉记者，自己也会与贷款中介合作，这是获取客户的途径之一，“对于贷款中介推介的客户，自己相对会更认真的审查，有时候关系好的贷款中介会主动告知推介的客户有一些问题，问能不能做，这种情况一般我们都不会接，怕出现风险。”

董希淼告诉记者：“不同银行对贷款中介的态度不同。多数大银行对贷款中介颇为反感，贷款中介推介过来的客户，他们会特别注意，甚至会拒绝。但中小银行的客户本来就少，他们与贷款中介合作的意愿相对较强。从银行的角度看，贷款中介提供的客户材料造假的可能相对大一些，合作时一定要慎重。”

周毅钦表示，对于银行来说，贷款中介带来的风险主要是欺诈风险，对于贷款中介推介的客户，银行应认真审查其材料的真实性，并重视现场调查，通过现场获取的信息对材料进行再次印证。

力争防范风险的同时，银行也应建立有效的渠道疏导客户。

赵锡军认为：“中小企业的借款额度往往不会太高，有时是几十万，甚至是几万元，因为银行办理的成本较高，所以服务中小企业的意愿相对不高。但目前，不少银行都在通过金融科技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例如建设银行，客户通过网络就可以把相关手续办理完，银行也可以通过网络来评估风险，从而降低了成本。目前，银行业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对于中小企业融资是有利的，如果通过有效渠道能够解决中小企业的需求，贷款中介市场所产生的风险也就会缩小。”

董希淼告诉记者：“贷款中介存在的原因之一是信息不对称，目前，我国产业环境、征信服务与担保体系等不完善，使得金融服务供给者与需求者之间难以形成有效沟通。特别是在商业银行与民营和小微企业之间，信息不对称矛盾更为突出：一方面，银行难以收集和甄别民营和小微企业有效信息并据此进行信贷决策；另一方面，民营和小微企业未全面了解银行产品和服务，难以迈出建立银企关系的第一步。这时候，破解首贷难题至关重要。”

董希淼表示，有关数据显示，民营和小微企业获得首次贷款后，后续再获得贷款的可能性将大幅提高。“在这方面，人民银行和银保监会可出台专门文件，引导和鼓励金融机构加大对首贷的支持服务。制度安排方面，银保监会可优化‘两增’考核体系，将首贷作为单列指标列入小微金融服务考核。对民营和小微企业首贷比例较高的银行，人民银行在存款准备金率给予优惠同时，可在再贷款、再贴现等方面给予优先支持等措施。”

招聘信息｜天津泰达资产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2022 年实习生招聘

一、公司简介

南开大学天津校友会战略合作签约单位——天津泰达资产运营管理有限公司（简称“泰达资管”）成立于2016年8月，注册资本10亿元人民币，坐落于天津市河西区，拥有全资控股企业98家，参股企业52家，资产总额超200亿元。公司围绕资产接收、运营、投资、盘活及处置、探索“类AMC+准金融”持续盈利的业务模式，打造成区域一流的市场化特殊资产管理公司。主要业务包括不动产运营，不良资产（特殊资产）投资、运营、处置、盘活，下属企业运营管理，典当及股权基金等创新业务。

二、招聘对象：

2023届应届毕业生

三、招聘岗位及任职要求

（一）企业运营岗

工作职责：

1、协助公司企业运营相关制度的拟定及完善工作；

2、协助部门对接收的企业进行日常股权代表和股东事务管理等工作；

3、协助处理固定资产类投资审核立项、招投标及管理工作；

4、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金融、经济、统计、工程管理、信息工程等相关专业，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学历；

2、具备较强语言文字表达和数据分析能力；

3、熟练掌握办公软件及本专业相关软件；

4、专业知识扎实，责任心强。

（二）盘活处置岗

工作职责：

1、负责收集整理股权、房产盘活处置领域国家及行业相关政策；

2、负责收集整理公司及同行业先进不良资产处置模式和案例，并进行分析；

3、负责协助部门开展股权、房产盘活变现等事务性工作；

4、协助部门开展“不动产+”相关业务；

5、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金融、经济、法学等相关专业，硕士研究生及以上学历；

2、具备较强语言文字表达与数据分析能力；

3、熟练掌握办公软件及本专业相关软件；

4、专业知识扎实，责任心强。

（三）不动产运营专业岗

工作职责：

1、协助部门编制、修订不动产相关制度；

2、负责协助部门对拟接收的不动产进行尽职调查，处理产权变更等相关工作；

3、协助部门对接收不动产项目进行日常人员管理及业绩考核工作；

4、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人力资源、财务管理、会计学等相关专业，本科生及以上学历；

2、具备较强语言文字表达与数据分析能力；

3、熟练掌握办公软件及本专业相关软件；

4、专业知识扎实，责任心强

（四）创新业务岗

工作职责：

1、协助部门做好典当、抵押贷款、供应链金融等创新业务开展工作；

2、负责协助部门对涉业务的风险性、流动性、营利性做好评估，撰写评估报告；

3、协助部门对当期期间客户资金监管、日常跟踪、风险预警及处理工作；

4、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法学、金融、经济、贸易等相关专业，本科生及以上学历；

2、对典当行、担保公司、房地产中介与信贷或抵押贷款相关行业有充分了解；

3、具备较强的沟通、协调能力。

（五）会计岗

工作职责：

1、协助财务部门负责日常管理实务；

2、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会计学、审计学、财务管理、经济管理等相关专业，本科生及以上学历；

4、具有会计从业资格或初级会计师及以上职称，有CPA或通过部分课程者优先。

（六）法务合规岗

工作职责：

1、协助部门完成法务日常工作；

2、协助部门完成日常交易的合规及风险管理工作；

3、负责协助部门建立健全法律事务管理相关规章制度；

4、部门领导交办的其他工作。

任职要求：

1、法学及相关专业，本科生及以上学历；

2、拥有法律职业资格证书优先。

四、工作地点及实习时间：

（一）工作地点：天津市河西区

（二）实习时间：不少于3个月，每周出勤时间不少于4天

五、薪酬待遇：

本科生120元/天；研究生150元/天，公司提供工作早、午餐，缴纳意外保险。

六、报名程序：

（一）报名时间：2022年6月11日——6月15日

（二）报名方式：网络报名（请将简历发送至h@..，邮件标题为应聘岗位+姓名+是否服从岗位调剂）

七、相关说明

（一）应聘人员应对所提交简历的真实性负责，如发现与事实不符，公共有权取消应聘资格；

（二）资格初步审查结果、面试时间及地点将通过邮件等方式告知，请应聘人员提供准确的邮箱地址并及时查收；

（三）公司对应聘人员建立严格保密，不做他用，恕不退还。

（四）咨询电话：17512242903

天津一家咨询公司 拥有两个贷款平台 套路了近千学生

女大学生李媛媛一次意外中弄坏了室友的手机，为了还钱，她找到一个名为“分期乐”的线上贷款平台，得到了3000元的贷款。一个月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的李媛媛开始违约，“分期乐”的催收员便将这笔债务“转让”给了另一家贷款公司。此后，这样的“转让”在55家公司一再上演，而原本3000元贷款，也在15个月里，增长到69万元。

在亲戚朋友接连被骚扰，父亲再也凑不齐钱后，他们选择了报警。随后警方一举打掉位于合肥、天津的2家贷款公司。

这是中国青年报“青年之声”栏目报道，如果您有类似经历，或知道该哪个部门来管，请给我们留言。

本文约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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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中国供图

作者王豪

在看到女儿李媛媛的绝笔信后，家住甘肃省定西市的李志宏再也坐不住了。他拽上女儿，前往公安局报案。

在过去一年多里，因为李媛媛在大学期间一笔3000元的“贷款”，老李一家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他们收到了来自陌生电话号码的恐吓信息，也收到了女儿的不雅照，连家门口都被人泼上油漆，写上“欠债不还，天理不容”的字样。

邻居们围上来，相互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实了一辈子的李志宏连头都不敢抬。他抵押了房子，又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钱，先后帮女儿还掉58万元的贷款，但剩下的11万，他再也凑不齐了。

此时，贷款的违约金、滞纳金与日俱增。深深懊悔中，李媛媛想到了一死了之。

被套住的大学生

出生于1997年的李媛媛，就读于山东某高校。一次意外中弄坏了室友的手机，因为担心父母责怪，李媛媛决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通过手机广告推送，李媛媛找到一个名为“分期乐”的线上贷款平台，业务员陈某也主动加了她的微信。很快，第一笔数额为3000元的贷款顺利下放。

一个月后，除了每月生活费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的李媛媛开始违约，“分期乐”的催收员便将这笔债务“转让”给了另一家贷款公司。在“套路贷”的专业术语中，这一操作叫作“平账”。

实际上，两家公司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甚至是同一个老板，“就像将右口袋的钱还到了左口袋。”

此后，这样的“转让”在55家公司一再上演，而原本3000元贷款，也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从2017年3月至2018年6月，15个月里，增长到69万元。

在提交给警方的材料中，李媛媛写下10多位经手业务员的名字，并陈述了这样的事实，“借9000元还6万元，只因逾期1小时”“胡某某与胡某某是一家，孟某某介绍的吴某某”。

“刚开始是小额，之后就是大额，还不清就有‘过桥’（高利息）。”由于害怕，李媛媛一直捂着这件事，直到恐吓信息接连出现在家人、朋友的手机上。

“我们这几天就开始收拾他（她），让你还在外面躲着可以，家里留人我们收数”“你孩子在外面的钱再不还，我们捉到他，把他（她）舌头割了，腿打折了，让他（她）乞讨”。

看到这样的短信，远在老家的李志宏被吓坏了，他四处筹钱，想填补这个窟窿。但一系列恐吓、羞辱，并没有就此停止。甚至在报案后，他还陆续收到了催收信息，“今（天）下午我们开两辆车带十几个兄弟到你家，让你孩子准备好。”

层层设计的圈套

接到报案后，兰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反电信网络诈骗侦查大队迅速展开调查，走访全国多个地市，并一举打掉位于合肥、天津的2家贷款公司。

根据“反电诈”侦查大队大队长赵志军的介绍，天津这家名为恒逸建筑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逸”）虽然打着咨询公司的名号，实际上却拥有“米贷金融”“租租侠”两个线上贷款平台。从2017年11月25日办理第一笔贷款开始，短短一年时间，“套路”了960多名在校大学生，其中18~23岁的本科生占到90%以上。

“套路贷”如此猖獗的原因，在于高额回报率。一位犯罪嫌疑人详细记录了每笔贷款的提成。例如，一笔3000元的贷款，加上人力成本是3450元，而4735元是最低回收限额；而另一笔4100元的贷款，最终回收了10620元，催收员拿到了1601元的奖金。

在抓捕20余名嫌疑人后，赵志军和同事总结出套路贷的常见“套路”，“具有严密的层级”。

据介绍，一个贷款平台一般分为5个层级。第一层是中介人员，通过网络发放各类贷款广告；第二层是客服人员，需要了解贷款学生资金需求，收集个人信息；第三层是审核组，确认贷款学生身份真实性，核实父母的电话以及每月固定生活费；第四层是合同制作组；第五层是财务放款组。

“这些平台会看人下单。”赵志军举例，比如不会借给农村单亲家庭的孩子，不会借给公检法院校的学生，以及父母是公检法单位工作人员的学生。

与此同时，一些网络平台的信用积分也成为套路贷审核放款的重要依据，“一般要求芝麻信用在550分以上。”

为了洗清“高利贷”的嫌疑，“套路贷”会在合同制作上“煞费苦心”。“最早借助‘阴阳合同’‘虚增债务’‘制造资金走账流水’‘转单平账’等方式‘洗钱’。现在已经将借贷合同伪装成租赁合同。”

学生只是诱饵，家长才是目标

在5个层级的紧密配合下，有资金需求的大学生很快会钻进“套路贷”的圈套。1个月后，便是贷款平台的“收网”时间。超过还款时间1分钟，就至少收取500元的滞纳金，此后，每天加收5%的利息。

为了催款，这些非法网贷平台会对贷款学生频繁进行电话、短信骚扰，并向其父母朋友发送催款信息。

在另一位受害人张霞提供的资料中，她就先后遭遇各种“软暴力”，有被技术合成的与陌生人亲热的照片，还有摆在灵堂上的“遗照”。甚至有群发信息，上面写着“得了性病，需要捐助医药费”“爸爸死了，到某地吃丧酒”。

同时，催收组还会强制贷款学生说出手机的客服密码，通过通信公司调取通话记录，确认主要联系人。“一般在手机通讯录上，查找10个号码。5个是最常联络的人，另5个是‘豹子号’。”“套路贷”公司的催收组总结出规律。

“豹子号”就是与贷款学生不会经常联络，但拥有“6”“8”等吉祥数字的号码。“被骚扰久了，常用联系人或许会变更号码，但‘豹子号’的主人不会轻易换号码，而他们的身份大都也是受害学生父母的同事、朋友。”此时，网贷公司催收人员会购买手机轰炸服务，最终迫使“豹子号”的机主向贷款学生的父母施加压力。

这一招屡试不爽，爱面子、珍惜孩子前途的家长大都会“乖乖”还钱。但在贷款本金与利息陆续回流时，“套路贷”的套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撤销借条费、撤销资料费又是新的支出，“从300元到无限多。”赵志军说，这笔收费属于敲诈勒索。

“学生只是诱饵，等他们上钩，钱就由父母来还了。”一位犯罪嫌疑人告诉办案民警。有时，他们甚至会用“提起诉讼”的方式逼迫贷款学生还钱。“制作合同时，已经将借款合同变成了租赁合同，在双方明晓利害的前提下，这份合同具备法律效力。法官再同情你，也只能相信证据，而不是你的眼泪。”

从受害者到加害者

在兰州警方盘点的近千例大学生贷款“被套路”案例中，受骗大学生分布在各大高校，贷款的理由五花八门。有人贷款深造，有人贷款创业，有人贷款看病，但更多人写的是周转与个人消费。

就读于江苏某高校的王鑫磊贷款是为了交学费。由于家境贫寒，上大学后，王鑫磊不想为家庭增加负担。一次偶然机会，他接触到网贷平台，并顺利贷出3000元。一开始，王鑫磊计划通过勤工助学还清贷款，但很快这笔钱变成了9万元。

在陆续还掉4万元后，王鑫磊的父母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为了能将剩下的欠款一笔勾销，在贷款平台业务员的游说下，王鑫磊于2018年5月办理休学，加入了恒逸公司。直到前不久，王鑫磊被刑事拘留后，他的父母才知道儿子早已辍学。

“原本是来报仇，现在反而被抓进来。”“反电诈”侦查大队刑警焦志恒转述了王鑫磊的供词。

在2018年12月20日，警方打掉天津这一犯罪窝点的当天，还有一名大学生在应聘这家公司的中介人员。“拉1个算1个挣提成，慢慢抵消自己所欠的贷款。”

但大多“套路贷”机构的存活寿命都极为短暂。“一些工作人员会觉得‘昧良心’而迅速辞职，公司也会屡屡变换名称和办公地点。”经过警方长达半年的侦查，李媛媛接触过的55家公司，不少已经“人去楼空”。

然而，“套路贷”仍以网状结构不断扩散。有打出低息广告、专门收集信息、转卖信息的平台，也有蜂拥而来的业务员，更有在借款人无法偿还贷款情况下，推荐新平台的金融中介。“就像一个筛子，对贷款学生层层盘剥。”赵志军打了一个比方。

即便还清贷款，“套路贷”造成的影响也不会完全消除。在报警后，李媛媛暂时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却一直敏感、多疑。在与焦志恒的交流中，她说自己“心都凉了”“是人是鬼分不清”。

目前，兰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反电信网络诈骗侦查大队对于多家网络贷款的侦查正在加紧推进中。但在大队长赵志军看来，“套路贷”在短时间内还将盛行，“学生想要脱离父母的诉求没有变，鱼目混珠的商家出现了，他们会钻一切空子，将你套进去。希望大家擦亮眼睛，选择正确的贷款机构。”

“有17%的电信诈骗，借助代办贷款、网上办理信用卡的名义进行。”兰州市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印发的《反诈攻略》给出相应数据。

为此，赵志军建议，广大青年学生要树立正确的消费观，不攀比、不虚荣。在日常学习生活中，如有资金需求，首先和父母多沟通，其次要到正规的金融机构办理贷款业务，“一定不要轻信所谓的无抵押贷款”。

此外，要谨慎签订借款合同，留存证据。在遭遇诈骗后，第一时间报警，注意防范对方暴力恐吓、骚扰滋事等讨债行为并取证。

在赵志军看来，彻底根除“套路贷”亟待多方努力，“监管部门也要提高开办贷款公司的门槛，关停虚假广告、将不符合资质的贷款平台纳入黑名单，进行取缔、追责。”

（文中李媛媛、李志宏、张霞、王鑫磊均为化名）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出品

微信编辑实习生李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