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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小额贷款公司统计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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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额贷款(小贷)行业资本运作概要

曾阅读过张化桥的《一个证券分析师的醒悟》,书中有提及到他亲自在广州创业从事小额贷款业务的种种艰辛,从此对小贷这个行业有了些感性的认知。从2008年我国启动小额贷款公司试点以来,近十年时间,小贷公司从无到有,不断壮大。

小贷公司的出现,使得无组织、无监管、无序状态且往往伴随着高利贷、暴力清收身影的民间借贷从地下走向阳光化,从混沌无序转向规范有序。

个人认为小贷公司转型民营银行是小额贷款公司长期发展的较优选择;此外将互联网大数据技术运用于小额贷款,实现高效率的小贷放款和高回收率的小额贷款也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一、行业的上市公司

目前A股小额贷款收入较高或占比超过10%的仅有新力金融(2017年小额贷款收入4.83亿,占比22.13%)。此外新三板有36家挂牌小贷公司,包括:宏达小贷、琼中农信、商汇小贷、黔中泉、鸿丰小贷、兆丰小贷、海博小贷、鑫鑫农贷、广顺小贷、国鑫农贷等。

二、行业的IPO情况及资本运作

根据目前的政策,小额贷款公司无法在A股IPO,目前仅有股份制银行、城商行、农村商业银行IPO的案例。2015年之前多家小贷公司在新三板挂牌,但自2016年1月起,再无小贷公司实现新三板挂牌,也没有已挂牌小贷公司实现定增融资,部分小贷公司如汇邦小贷、永丰小贷、金长城等陆续终止挂牌。

2013年8月13日,江苏吴江鲈乡农村小额贷款公司(代码:CCCR)正式在纳斯达克上市,IPO定价为每股6.5美元,募资890.5万美元,成为小额贷款公司上市第一股。

预计短期内小贷公司无缘A股上市,去香港或美国上市仍有可行性。

三、行业的基本情况

自2008年5月央行与银监会正式发布《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算起,小额贷款公司发展已步入第十一个年头。小额贷款公司遍布全国各大县城及主要乡镇,具有经营机制灵活、贷款手续简便、审批省时快捷等特点,对激活民间资本市场、缓解资金短缺和解决融资难问题、支持地方经济发展具有积极作用,是社会融资手段的重要组成部分。

小额贷款公司主要是为正常经营的企业和个人在流动性短缺时提供紧急临时借款,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广大的中小微企业、农、工、商个体经营户,而这些对象不在商业银行的优先客户名单中,但这些公司却是提供就业的主力军。小贷公司正好弥补这一金融领域的融资缺陷,行业的存在具有合理性和必然性。

小贷行业经历了非政府组织开展小额信贷项目、农村信用合作社推广小额贷款和商业性小贷公司正式起航三个阶段,发展过程中具有扶持三农、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促进民间借贷阳光化和刺激地区经济的发展的社会和经济属性,我国小额贷款正在履行着普惠金融的职责。

小贷行业是不吸收存款、只能经营小额贷款的有限责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资金来源为自有资本、捐赠资金和来自不超过两个商业银行的融入资金,杠杆倍数上限为1.5。

根据央行发布的《2018年小额贷款公司统计数据报告》,截止2018年底,全国共有小额贷款公司8,133家,从业人员90,839人,实收资本8,363.20亿,贷款余额9,550.44亿元。贷款余额最高的地区前五名为:重庆(充分利用资本市场)、江苏、广东、浙江、四川。

四、财务报表的特征

小贷公司的盈利模式为:一方面以自有资金发放贷款及垫款,获取利息收入;另一方面以从银行借贷为主要负债,以不超过同期银行贷款利率的四倍利率对外进行贷款,公司从中获取利息差额作为利润。高利率短期经营性贷款业务是小额贷款公司主要的利润增长点。

以新三板36家挂牌小贷公司2017年度财务数据统计,各项中位数指标分别为:收入0.33亿,净利润0.19亿、资产2.55亿、权益2.27亿、市值1.92亿、市盈率13.08倍(估值水平明显高于银行业6.65倍的水平)、市净率0.79倍、ROE为7.09%(明显低于银行业13.63%的ROE水平)、资产负债率10.67%、权益乘数1.12(杠杆率明显低于银行业)、净利率55.62%。

五、年报金句

①公司将继续秉承“服水土、接地气、益大众”的服务理念

②运用人民银行信用监督体系提高贷前调查精准度,同时,借助互联网(全国法院被执行人信息查询网、全国法院失信被执行名单网)、手机A等方式多维度地对客户的个人征信状况进行调查

③部分小额贷款公司为了快速追求高收益,往往不重视对草根客户的开发、维护和服务,不重视培育适合小额信贷机构自身的商业模式,往往偏离“小额、分散”之路,步入简单粗放的类银行模式,把“大客户”和“富人”作为目标,直接与商业银行开展竞争,但其资金成本、利率水平和风险管控能力又无法同商业银行相比

④当前小額贷款公司仍面临一定的发展困境,融资来源严格单一,后续资金供应不足,行业缺乏健全的信用体系,转型愿望也难以实现。

川渝两省市小额贷款行业调查:探索差异化经营模式

来源:经济日报

四川中和农信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的工作人员在查看麦子生长情况,实地了解农民贷款需求。

成都市温江区兴文科技小额贷款公司正在演示车贷管理系统。

探索差异化经营模式——川渝两省市小额贷款行业调查

中国人民银行日前公布《2017年小额贷款公司行业统计数据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底,全国共有小额贷款公司8551家,实收资本为8270.33亿元,从业人数103988人,贷款余额9799.49亿元。

近期,经济日报记者在川渝两省市调查发现,部分小贷公司在实践中找准了自身优势,探索差异化经营模式,开发了满足市场需求的金融产品,走出了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普惠金融之路。

贴身服务小微客户

小贷公司精准客户定位,发挥自身地缘及产品、效率等优势,与银行和互联网金融机构形成互补,共同服务于实体经济

当前,小贷公司发展面临银行业务下沉的压力和非持牌互联网金融机构对客户的争夺。“银行业务下沉,小贷就要再下沉,下到其他机构触及不到的地方。具体策略一是下沉,寻找第一手客户,也就是信用‘白户’;二是细分,针对特定行业量身定制产品;三是灵活,贴近市场需求及时调整。”四川省成都市助邦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总经理焦阳向记者形象地比喻,“银行站着做,我们就弯下腰做;银行弯下腰做,我们就趴在地上做”。

在客户定位上,助邦小贷客户由小微企业主、农户、个体工商户等构成,行业涵盖批发零售、制造、农、林、牧、渔等。其中,批发零售行业客户占比为67.94%,制造业客户占比27.54%,其他行业占比4.52%。

“这类客户需求具有‘短、频、快、急’的特点,银行和互联网金融机构都较难满足这类客群需求,小贷公司可以在这一市场精耕细作,发挥自身地缘及产品、效率、服务水平等优势,与银行和互联网金融机构形成互补,共同服务于实体经济。”焦阳告诉记者。

在助邦小贷采访时,记者遇到一位前来办理小额贷款的网吧经营户,他告诉记者,之所以选择小贷公司主要是因为这里服务好,“不需要抵押和担保,而且放款快,3天就可下来,很方便”。

觉得小贷公司便捷的还有一些农户,大邑县安仁镇合江社区村民徐文学,2012年开始在成都大邑县小贷公司贷款发展蔬菜种植,后来种植规模越来越大,目前已经发展到了30亩,年收入7万元左右。今年他打算再扩大10亩,准备找富平小贷贷款3万元,用于土地经营权流转给付农民的土地租金。“在小贷公司支持下,我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徐文学对记者说,“在这里借钱不仅方便,而且可以随借随还,总体算下来利息不算高”。

“由于银行贷款往往要求抵押和担保,而这类群体绝大部分缺少可抵押的资产又难找到担保人,而且银行调查、授信过程较长,等贷款下来,商机也错过了,并不符合这类群体的需要。”大邑县富平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蒲智勇告诉记者。

中和农信是另一家专注于农村市场的小微金融机构,源于1996年实施的“世界银行贷款秦巴山区扶贫项目”。中和农信项目管理有限公司四川区域总经理冯克努告诉记者,在农村金融服务领域,银行及农信社是主体,但传统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还不完善,限于基础设施、人群特征等条件的限制,传统金融机构对一些弱势群体的服务仍然不充分,这时小贷机构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四川省绵竹市遵道镇马跪村10组村民李德成的家曾在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中化为乌有。这样的农户很难成为银行的扶助对象。在他急需资金的时候,中和农信伸出了援手。此后,他在中和农信的小额贷款支持下努力发展生产,重建家园。10年后,他已建起了年出栏1000头猪的家庭农场,又流转了200多亩地种植粮食,年收入上百万元。

冯克努表示,商业银行单笔贷款金额一般都在5万元以上,中和农信则更专注于5万元以下的小额贷款。“有些客户住在深山里,去一趟骑摩托车要走80公里,时间和经济成本高,银行不太愿意开展这样的业务,但我们为了树立品牌、积累客户,只要客户有需求就上门。”冯克努说。

深耕产业链金融

从专属行业定位、大数据资源等方面整合上下游客户、服务商资源,打破产业链条环节上的行业壁垒,精耕细作产业链

在服务“小微”“三农”等群体的过程中,一些小贷公司积极面对市场需要,开发适合自身规模和业务能力的产品,深耕产业链金融,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逸购车”是四川省成都市温江区兴文科技小额贷款公司根据市场需求推出的满足购车需求的新型消费金融产品。“随着‘滴滴打车’在全国布局,成都当地很多年轻人想开滴滴,但买不起车。”兴文科技小额贷款公司总经理贺渊告诉记者,他们与滴滴公司当地的分支机构合作,设计了这款产品,向滴滴司机提供车贷服务。为了防控风险,他们给贷款买的车加装了GPS,同时约定3年后结清贷款再把车过户给贷款买车的滴滴司机。

“这款产品推出后,很受市场欢迎。”贺渊表示,一些原来无法购车的群体通过贷款买车开上了滴滴,帮助解决就业近1000人。

重庆两江新区嘉融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自2013年成立以来,坚持为重庆电网供应链企业提供快捷、便利的低息融资服务。截至去年末,公司累计发放贷款约35亿元,营业收入约1.5亿元,利润总额1.03亿元,上缴利税2400余万元,无一笔不良贷款。

嘉融小额贷款公司总经理殷人杰把取得良好业绩的原因归结于公司推出的产业链金融模式,据他介绍,首先,嘉融小贷利用重庆电网的供应链核心优势,定位专属行业,从客户群体过滤风险;其次,坚持“控债权”,产品设计围绕债权及其衍生品,并通过对抵押品单位进行分类评级,确保可执行性;第三,坚持“专业审查”,充分利用贷审会成员在电网企业工程建设、物资采购、财务审计从业背景,确保项目由专业的“电网贷审会”进行专业审查,可以确保客户的贷款用途真实,还款及时。

专注于三农领域的重庆小康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则提出了“大数据+全程信用管理+农村产业链金融互联网再造”的模式,积极利用互联网技术,以大数据作支撑,推进农村普惠金融,构建农业产业链金融服务中心,形成垂直产业链金融服务新模式。

重庆小康小额贷款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兵表示,公司以生猪养殖产业链为切入点,围绕生猪养殖产业链,整合上下游客户,与多家保险机构、兽药厂商等服务商合作,打破产业链条各个环节的传统行业壁垒,以农村信用管理为基础,以追求持续的中低回报为经营基调,着力培育生猪养殖产业链。

徐兵告诉记者,“以小康小贷推出的‘猪险贷’为例,小康小贷不收取农民或养殖企业任何利息及费用,而是通过申请政策补贴和获取保险公司工作经费方式,来解决资金成本并实现自身利润。把服务三农精准扶贫、普惠金融落到了实处,降低了农业产业发展的成本,为‘三农’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线上+线下”有效控风险

小贷公司在风控上通过互联网、大数据技术提升风控能力和效率,同时不完全照搬银行模式,而是凭借对客户的熟悉程度、信用记录等采取差别化措施

防控风险是金融业的永恒主题。前些年,一些小贷公司贪大求全,背离了小额、分散的经营原则,形成了不少坏账,也阻碍了自身的发展。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一些业绩优良的小贷公司通过“实地调查+行业经验+互联网技术”形成有效的风控模式,贷款不良率甚至低于一些银行。

以助邦小贷为例,该公司运营3年来,不良率一直保持在较好的水平。2015年、2016年和2017年不良率分别为0.89%、0.86%、0.59%,远低于行业水平。

焦阳告诉记者,成立之初,助邦小贷一直采用IPC(信贷员)技术开展业务,但在实践中,发现该技术对信贷员的个人素质要求较高,难以规模化推广,成本也难控制,但在风控能力上又有其他模式不可比拟的优势。如何在其基础上加以改进?该公司结合以往经验,设计了针对小微企业的“五维分析法”,即通过稳定性、资产积累、信用记录、财务状况和现金流来对小微企业进行分析,每个维度又有不同的权重,实现数据的可量化。

“五维分析法的优势在于可以全面地分析影响小微企业经营的各环节,覆盖大多数生产制造业、商贸业和服务业小微企业,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由于小微企业经营差异化而造成难以采用统一标准评判的问题。”焦阳说。

值得一提的是,小贷公司在风控上也有灵活的一面,并不是完全照搬照抄银行模式。“银行在风控上往往采用一刀切,客户一遇到困难危机时往往首先考虑自身的资产安全。而小贷公司则要凭借对客户的熟悉程度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在风控上也有差别。”重庆市高兴隆小贷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何世荣告诉记者。

“我们更看中贷款人的还款意愿。”焦阳告诉记者。他举了个例子,成都有位小企业主,开了一家糖果厂,产品供应都江堰景区的商店,市场较为稳定。然而不幸遭遇火灾,生产线被烧毁。“在这种情况下,银行很难给她提供贷款,但我们基于其经营能力和信用记录,帮她量身定制了贷款产品,使她能够在火灾后重新站起来。”

何世荣告诉记者,比如猪价下跌时,很多养殖场就贷不到款了,而他们则根据情况灵活处理。高兴隆小贷公司也碰到过一些养殖户申请贷款的例子。曾有位养鸡专业户在最困难的时候找到他们,当时蛋价大幅低于成本,他们判断这种极端行情不会太久,贷款人又是长年从事养殖行业,风险可控,就在养殖户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帮他渡过难关的同时也为自身积累了优质客户。

大量的小贷公司也积极通过互联网、大数据技术提升风控能力和效率。“小贷行业最大的风险是信息不对称。”高兴隆小贷有限责任公司董事会主席杨维聪告诉记者,高兴隆每笔贷款发放均接入银行征信系统,随时按要求跟踪查询。同时结合市场大数据分析,将数据分析与IPC技术初步有效合并,在风险防控方面获得进一步的保障。高兴隆还与同盾、启信宝、天眼查等数据公司开展长期合作,力求在评估中获取更多维度的信息,在风险防控方面获得进一步的保障。

2017年,中和农信与蚂蚁金服携手,将线上大数据风控、线下软性的调查与贷后管理相结合,摸索出一条“大数据+软信息调查”的双层风控模式,通过大数据风控,有效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优化流程,将一些“高风险”客户排除在外;再配合中和农信多年积累的软信息调查模式,对农村客户进行入户调查、信息采集,最终形成效率与风险双赢的结果。

随着风控经验和能力的不断积累,一些小贷公司也开始探索风控输出的模式来拓展自身的业务范围。焦阳告诉记者,助邦小贷正在积极探索风控技术的输出路径,搭建小微企业融资服务平台,整合各方资源,对接有大量小微企业客户资源的机构,助邦对该类客户全流程控制风险,通过技术服务来赚钱,一方面这样可以缓解自身资本消耗压力,另一方面也能整合业内各方资源,共同服务于更多的小微企业。

对于小贷业务,重庆小康小贷公司更是把其当成服务三农的试验田和农村金融服务的切入口。“在开展小贷业务的同时,我们发现农村在市场信息、技术服务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市场,比如饲料营销,保险中介等,而通过数字化风控平台的搭建,养殖户的需求在平台上能实时反映出来,为我们提供增值服务创造了新舞台。”徐兵说。

小贷公司出路在哪里

图为天津市武清区女企业家石永苓(左)和农户在大棚内查看农作物生长情况。多年前,石永苓和丈夫一起靠着2万元的小额贷款在天津建起蔬菜大棚,从种菜开始逐步走上致富路。李然摄(新华社发)

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听到小额贷款公司从业者说得最多的词就是“尴尬”。被误解为非法放贷公司,尴尬;大众对行业本身有成见,招不来欣赏的应聘者,尴尬;小贷公司究竟是一般工商企业还是金融机构?身份不明,普惠金融机构的配套政策没有充分享受到,十分尴尬!数据显示,从2015年开始,小贷行业的“生长”就已经停滞,2021年以来,不少小贷公司拟被当地认定为“失联”或“空壳”。小额贷款公司到底怎么了?出路在哪里?听听小贷公司从业者的心声。

“我们实在是太尴尬了。”河南登封市金辉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总经理陈佳黎对记者说。不仅是陈佳黎,在采访多位小额贷款公司经营者的过程中,“尴尬”是他们重复最多的字眼。

2005年,我国小额贷款公司试点起步。2008年,《关于小额贷款公司试点的指导意见》下发。小额贷款公司被定义为由地方金融监管部门审批、监管,由自然人、企业法人与其他社会组织投资设立,不吸收公众存款,经营小额贷款业务的有限责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指导意见明确,设立小贷公司的政策目标是“引导资金流向农村和欠发达地区,改善农村地区金融服务,促进农业、农民和农村经济发展”。

然而,从试点启动至今的10余年来,全国小额贷款公司从顶峰时的超过1万家、从业人员近12万人下降至2020年末的7000余家、从业人员7万多人,行业呈现逐年萎缩态势。

曾肩负服务小微、服务“三农”,补充传统金融供给重任,一度被寄予厚望的小贷公司,何以沦落至如今的尴尬境地?

尴尬何来

声誉不好身份不明

小贷公司究竟尴尬在哪儿?

“去外面做业务的时候,我们明明是正规的金融机构,却经常被当成是非法放高利贷的。”一位小贷公司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名声”不好,让他们感到尴尬。

这就引发了两个问题:其一是业务不好做。“我们给客户介绍贷款产品、告诉客户贷款利率之后,客户经常是将信将疑。”这位工作人员说,客户会怀疑我们是不是正规机构,是不是在放贷的时候还会有“砍头息”,或者有其他隐性费用。往往要经过好几轮解释之后,客户才能放下心来。

其二是招人“不愿来”。“经常是我们看上的优秀求职者不愿意来。”陈佳黎说,还有来了以后被误解为进入的是高利贷行业,父母死活不让孩子来上班的。到后来,我们只好放宽标准,只要有愿意来的,先来工作再说。

“名声”问题的根源,除了非法机构假借“小贷公司”之名、劣币驱逐良币之外,小贷公司身份不明是其中的关键。从试点之初至今,小贷公司的身份一直没有得以明确——小贷公司究竟是一般工商企业还是金融机构?这是小贷公司屡遭尴尬的根源。

“如果说我们不是金融机构,除了不能吸收存款,我们开展的业务实质上和金融机构一样;如果说我们是金融机构,却并不适用针对金融机构的政策。”一位小贷公司负责人对记者说,监管部门对于小贷公司有杠杆率、经营区域等多方面严格的限制措施,各地对小贷公司的管理也是归口地方金融局,实际上小贷公司在被当成金融机构监管。但在办理各种手续时,小贷公司的身份又成了一般工商企业。

比如,金融机构在放贷时进行房产抵押、土地质押是确保信贷资产安全的合理有效手段,但国内部分小贷公司在开展业务时却受到了区别对待。2012年出台的《国土资源部关于规范土地登记的意见》中明确,经省级人民政府主管部门批准设立的小额贷款公司等可以作为放贷人申请土地抵押登记。但在具体操作中,部分地方仍以小贷公司没有金融许可证为由,拒绝其办理抵押手续。

又如,监管部门要求小贷公司严格按照“五级分类”计提损失拨备,但税务部门对小贷公司“中小企业贷款和涉农贷款”计提损失拨备税前扣除却不予以认可,而商业银行的“中小企业贷款和涉农贷款”计提损失拨备可以按照“五级分类”在税前扣除。

与金融机构相比,小贷公司普惠金融的免税“门槛”也要高得多。2017年1月起,《财政部税务总局关于小额贷款公司有关税收政策的通知》明确,对小额贷款公司取得的农户小额贷款利息收入免征增值税。其中提到的小额贷款,是指单笔且该农户贷款余额总额在10万元(含)以下的贷款。而金融机构向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农户发放100万元及以下贷款的利息收入均可免征增值税。

“因为身份不明,导致不同部门、不同地方对小贷公司身份的认知不同,这对小贷公司的发展造成了困扰。”广德东方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芮峰对记者表示。例如,因为对小贷公司的身份认知不同——有的地方认为是一般工商企业,有的地方认为属于金融机构,小贷公司在境外融资时是否适用于宏观审慎规则下的全口径模式,不同省份的相关部门就给出了不同的解释。

“我们只希望有个相对公平的发展环境。”芮峰认为,与银行相比,全国大多数小贷公司依靠自有资金运营,资金成本比银行要高得多,平均下来高达6%以上。近两年,市场贷款利率持续下降,为了应对市场竞争,小贷公司的贷款利率也随之下降,但成本却降不下来,挤压的正是小贷公司的利润。顺应利率市场化竞争,为实体经济客户降低融资成本也符合小贷公司可持续发展的需要,但从另一角度来看,这也影响了小贷行业投资者、经营者的积极性。

优胜劣汰

萎缩态势可能持续

“新冠肺炎疫情之前,我们还计划继续做大规模。但今年,我们的计划就相对保守,与2019年底的贷款规模基本持平就行。”陈佳黎说。

近年来,随着宏观经济下行压力叠加疫情带来的冲击,小贷公司发展环境更为艰难。多位小贷公司负责人告诉记者,当企业成长停滞不前的时候,员工收入就难以增长,上升空间受限,小贷公司面临的招人、用人困境就会雪上加霜。

截至2020年上半年,23家新三板挂牌小贷公司中,共有16家营业收入同比下滑,有的甚至下滑幅度超过50%;其中12家净利润同比下滑。去年,更有多家新三板小贷公司宣布终止挂牌。

今年以来,湖南、河南、天津、山东、辽宁、广东等地均对辖区内“失联”或“空壳”类小贷公司开展了排查,目前已经有超过100家小贷公司拟被认定为“失联”或“空壳”,这些公司将被取消业务资质或失去试点资格。在小贷行业从业者眼中,这并不意外。

在大多数从业者眼中,从2015年开始,小贷行业的“生长”已经停滞。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5年末,全国共有小额贷款公司8910家。原银监会普惠金融部的摸底调查显示,到2015年3月末,全国共有小贷公司10928家。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数据还显示,小贷公司贷款余额在2015年末迅速扩张至9412亿元后,于2017年“触顶”,达到9799亿元。

“2015年可以说是行业的分水岭。”芮峰介绍,2005年至2015年的10年间,是小贷行业迅速发展的成长期。行业成长初期,大家都是抱着美好的商业憧憬和普惠金融的情怀进入小贷行业;大约在2013年,小贷行业开始出现分化迹象;到了2015年,“历经10年,没有一家小贷公司成功转型为村镇银行”。芮峰说,这块无形的“天花板”让很多小贷行业投资者在彼时就无法看清小贷公司的成长空间了。

2015年至今,小贷行业优胜劣汰加剧,洗牌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小额贷款公司协会关于2015年的一项调研数据显示,一些省份超过1/3的小贷公司不能正常营业。伴随行业的“分水岭”,小贷行业也走到了从业人数的转折点。2015年,从业人员有11.73万人,而2020年末,小贷公司从业人员数仅为7.22万人。

受疫情影响,小贷公司生存环境雪上加霜,萎缩速度在2020年明显加快。央行最新发布的2020年四季度小额贷款公司统计数据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末,全国共有小额贷款公司7118家。仅一年时间里,小额贷款公司就减少了433家。

据一位资深从业者估算,到2021年初,还能正常经营运转、良性发展的小额贷款公司可能不足行业的三分之一,这种萎缩态势可能仍将持续。

此前,上海小额贷款公司协会会长杨国平对小贷公司的发展还比较乐观,2013年,他在陆家嘴论坛上曾提出建议,可以在小贷公司中挑选一些质量比较高的,转成村镇银行和社区银行,更好地为中小企业服务。“以往之所以乐观,是建立在‘行业发展环境改善、各项配套政策完善’愿景上的。”杨国平说,然而,近年来,小贷行业的发展环境不容乐观,各项政策也迟迟没有到位。虽然市场主体特别是中小微企业对小贷行业需求仍然很大,“但若发展环境没有大的变化,我对小贷公司的发展前景表示谨慎”。杨国平说。

尴尬何解

明确身份“打开正门”

小贷公司的尴尬谁来解?又该如何解?

杨国平分析,造成小贷公司这种现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小贷公司自身原因,也有行业发展环境政策不友好的原因。从小贷公司自身来说,部分小贷公司经营及风控能力较差,经营艰难,利润率大幅降低甚至亏损,股东加速撤资,退出市场;从行业发展环境来看,行业定位模糊,行业立法、风险补偿、税收优惠等相关配套政策缺失。这些因素共同导致小贷公司陷入尴尬境地。

“刚开始进入小贷行业时,很多投资人对行业并没有充分的认识。”芮峰认为,这就导致部分小贷公司的定位出现偏差,偏好“垒大户”或者涉足自己不熟悉的行业,最终导致经营陷入困境。目前从行业整体来看,萎缩的态势不可避免。

但这也不意味着小贷公司就没有出路。芮峰认为,现在行业中也有定位精准、能够发挥自身优势、发展势头较好的小贷公司。这些公司不仅在行业内获得认同,也得到了银行、国际投资机构等的信任,能够从外部获得较多融资,这也是业内所有公司努力的方向。

对于小贷公司未来的发展来说,尽快明确身份仍然是关键。“小贷行业目前遇到的‘融资、税务、司法’等方面的问题,很大程度上与小贷公司身份不明确有关系。”杨国平认为,小贷公司所从事的“借贷”业务,所接受的行业监管,完全符合金融机构的定义,只要明确了小贷公司“金融机构”的身份,相关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也是10余年来,小贷公司的共同呼声。近年来,行业从业者、业内专家多次呼吁加快立法,为行业发展“开正门”,出台相关法律法规明确小贷公司的法律地位。

近期,小贷公司在身份认定上已经往前迈出了一步。2020年12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印发《关于新民间借贷司法解释适用范围问题的批复》明确,小额贷款公司等7类地方金融组织属于经金融监管部门批准设立的金融机构。

“在司法解释中被认定为金融机构并不等同于小贷公司在法律上就是金融机构。”招联金融首席研究员董希淼表示,在司法解释中被认定为金融机构,虽然可以表明包括小贷公司在内的7类地方金融组织经营活动的合规性得以确认,但小贷公司的法律地位目前仍然存在争议。这一关乎小贷公司未来发展的关键问题,亟需上位法进行明确。

董希淼建议,应加快出台“非存款类放贷组织条例”,早日明确小贷公司的法律地位。鼓励小贷公司在加强管理的前提下规范发展,真正发挥小贷公司增加金融供给、丰富融资渠道的积极作用。

“针对普惠金融的各项税收优惠政策,也应‘一碗水端平’。”杨国平认为,作为放款对象90%为中小微企业的小贷公司来说,应享受给予普惠金融机构的各项政策待遇。具体来说,应对小贷公司向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农户等发放100万元及以下贷款的利息收入免征增值税,小贷公司“中小企业贷款和涉农贷款”计提损失拨备应予税前列支。

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给小贷公司正名。杨国平介绍,当前,甚至有小额贷款公司的客户在银行贷款时受到歧视,小额贷款公司从业人员无法办理信用卡、房贷等业务的现象。这是由于近年来,部分网贷平台、“套路贷”等民间借贷机构在从事非法金融活动时常借“小额贷款”之名,导致持牌正规小额贷款公司“躺枪”“背锅”,对行业的声誉造成较大影响。

因此,有专家建议,要加大打击非法机构的力度。对以放贷为业务的各类机构均实行牌照管理,对不持牌经营或逃避监管的行为应予以查处和严厉打击。

杨国平说,小额贷款行业在服务实体经济,特别是服务“三农”和小微企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小额贷款行业接下来的发展还需要各方共同努力,来消除社会上对行业的误解,提高行业的社会信任度,为行业发展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作者:陈果静

来源: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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